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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书宪

　　娘终于答应来城里住几天了。中午回家时，娘正从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里往外掏馒头，还有一堆时令蔬菜，说是在城里做馒头太费劲，家里的大铁锅蒸上一回够我们吃上一个星期；蔬菜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没施化肥农药，新鲜得很。娘还捎来一双棉鞋，结婚时娘给我做过两双棉鞋，我曾对娘谈起过我舍不得穿，打算这一辈子留作纪念，娘抱怨说这鞋做了就是给人穿的，就又赶了一双给我。娘说：“等入了寒冬腊月天，再好的皮靴也不如棉鞋暖和，要面子事小，冻坏了脚可就后悔一辈子了！”

　　娘是老了，她竟然忘记我们单位和家里冬天用的集中供暖，夏天用的是中央空调。无情的岁月毫不吝惜地在娘鬓边染了一片霜雪似的白色，额上的皱纹也增添了许多；那双细瘦的手裂成了干枯的树枝模样。娘的身板依然挺拔美丽，娘正直、利索的走路姿势是我很小就喜欢看的。从记事起，我就觉得娘忙时手里没断过针线，干罢一歇农活，人还没蹲下来，手上已捞起了鞋底。一到晚上，我最喜欢娘坐在我书桌旁边纳鞋底，昏黄的煤油灯下，娘极有节奏地抽着线绳，仿佛一首欢快的歌谣唱给我听，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充盈着我的心。做完作业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闭上眼睛，那歌谣连同娘把针往发丝里一抿一抿的影子，在静寂的屋中漾着漾着，轻轻弥漫开来。那晚，我一准能做个香甜的梦。十多年过去，人一点点长大，老屋变成新屋，煤油灯换成了电灯，傍晚刚刚来临，房间便亮如白昼一览无余，对童年生活的记忆，却倔强地埋在心的最深处。昏黄的光晕里，美工招聘娘往头上捏针纳鞋底的动作如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定格在我的脑际，陪伴她的总是那盏冒着一缕黑烟的煤油灯。娘的手极巧，娘的鞋做得有名，鞋底填得平整瓷实，针脚细密匀溜，鞋帮上看不到皱褶，穿上几个月都不走样。娘总是把鞋放进一个橱柜里，父亲和我们兄妹五人从没断过穿新鞋，橱柜里却从来都塞得满满的，每次娘打开橱柜门往外拿鞋时，我就会纳闷好一阵子。娘还会绣非常好看的花，小时候妹妹的衣裤、鞋帽上都是绣了花的，那些惹人发笑的小动物图案常常令村里的小伙伴羡慕不已。那一把把色彩缤纷的绣花丝线，装饰了我们兄妹童年的梦。

　　儿时做下的一些可笑的事情现在想来都会忍俊不禁。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爷爷从集市上买回两三斤桃子，那时水果不常见，尤其那天家里来了个表哥，我吃了两个桃子觉得很好吃，心里一动，悄悄拣了两个又大又红熟透的桃藏进大橱的一摞被子里，便跑出去玩，后来忘记了，那两个熟透的桃霉烂了。再后来娘晒被子才发现一小堆灰绿发黑的东西把被子蚀了个大窟窿。娘追问出是我干的后，照我屁股上就是几个大巴掌，我顿时咧着大嘴嚎起来，娘也哭了。娘从不肯打我，我知道我做了件大坏事，于是一连好几天都皱着小眉头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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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在城里只待了三天就打算回乡下去了，我和妻子挽留不住。娘说：“儿啊！村庄是有灵魂的广州天猫兼职美工网站，我不能离开村庄，不能把魂丢了！再说，过几天就到七月十五了，你要记得回老家给你爹上坟去啊！”我知道娘的执拗脾气就满口答应了。下午下班回到家，已不见娘的身影，房间里整洁一新，地板砖面上留着拖把掠过的痕迹，陡然如织网笼住我的心头，一点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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